“我带你去见我爷爷奶奶,他们住在二楼,他们年纪大啦,不怎么爬楼梯,那边有个小电梯……”
她一边抱着她爬楼梯,ไ一边在跟她说话。气息有点点急促。安之的视觉角度是逐步上升的,心也是。
言蹊边哄着哭闹的言大胖,边说道。言小胖也忍不住在旁边哭起来,安之也是惊恐地看着。
心姨忙来忙去按照言蹊说的做,也没空去管他们。
那么好的外公,无所不能ม的外公。
陶安之清晰地记得那天早上,是她上幼儿园的第一天。她穿着外公给她新买的裙子,乖乖地坐着饭桌上喝着粥,旁้边的椅子上放着她崭新的书包。粉粉的颜色,是兔子的形状,毛绒绒的,还有两ä只长长垂下来的耳朵。是外公托人从镇上买回来的。她很喜欢,差ๆ点没背着睡觉。
言蹊相貌出众,举止落落大方,嗓音清洌玲珑,非常能镇得住场。安之觉得电视上的她既ຂ熟悉又有点陌生,说不上来的感觉,很骄傲,开心,却隐隐的惆怅。
是的,惆怅。
“来,乖嘛,唱一个ฐ……”言蹊伸进她的帽子挠挠她的耳朵。
她的手很冰。
言蹊哄着言大胖喝药,对她言简意赅地说:“过敏了。”
萧雨桐扫了一眼桌子,看到เ几瓣吃剩ທ的桃子,她皱眉道:“这个季节吃什么เ桃子!大胖小胖都没有爱吃桃子的习惯啊……”
她的身上总有股淡香,不知道藏在哪里。无法形容。
幼儿园的女老师们,同学们的妈妈们,身上也会有香味,但没有她这么เ好闻。
陶安之ใ等了一会没有等到他。厨房里突然传来一声闷响,好像重物砸地。她叫了声外公,没有声音回答,她滑下椅子,咚咚咚地跑向厨房。
到门口她就停下来了。一颗红艳的鸡蛋滚到了她的脚边,她惶惑地看过去,外公的手里握着另一颗鸡蛋,他的脸色已๐经变成了青灰色。
同龄的孩子,如同她的侄子们,一言不合就哭得震天响。
可见真正的委屈反而是说不出口的。可是……这是成年人,甚至生活了很长时间的人必须有的感慨,ไ而不是一个才六岁的孩子。
但是这种倾诉是好的,哪怕只有一点点。言蹊听着。
“我那天要是早ຉ点叫人来就好了”安之小嘴瘪了瘪,眼眶红了起来。
原来还有这种想法么?可怜的孩子。言蹊把她抱过来,ไ让她伏在自己的怀里。小小的安之脸偎在她的肩膀,低声抽噎着,ไ鼻子泛红。
连哭都这么压抑。
言蹊搂着她,斟酌着用词:“人的命运很多时候很难控制在自己的手里,有很多不得已๐的事情会发生这不是你的错。”
“安之,你可以一直呆在这里的。”
“好了,乖……”言蹊摸摸她的背,转移她的注意力,“这是什么?”
安之揉着眼睛,她一边抽泣一边说:“练习写字的字帖ຆ。太爷爷给我的。”
“嗯,”言蹊笑了笑,这本字帖她再熟ງ悉不过,是她爷爷自己้编的。八开大小,讲义、字帖、配图都是言爷爷一笔一划写出来的。言爷爷写的一手好楷书,笔锋遒劲,气韵不凡。
先教他们学会握笔,了解字的结构,笔的用法。
一本用来临摹,一本大白纸用来练习。临完他老人家的字,就对字的结构了解得差不多了,再临别的字帖。
等到他们能握紧ู笔了,这么เ练了好几年,他们的爷爷就不太管了,喜欢学书法的继续跟他学,不喜欢的就不学,但是字都能写得很工ื整。
“我和哥哥们小时候也是这么เ开始写字的,你看太爷爷很喜欢你是吧?安之是讨人喜欢的孩子。”
言蹊把她拢在怀里,低声地跟她说着话,嗓音温软,像晴天空中的一抹云。安之仰着头看她,不知不觉就忘记了哭泣。
言蹊翻了另外一本,她“咦”了一声,轻笑。安之往上面一看,就是那张练习她名字的纸。
她赧然道:“我还不太会写……”
“没有呢,写得很好来,我再写给你看”
她没有松开手臂,把安之拢在怀里,坐到地毯上,拿起她的铅笔,给她写字。写完她的“蹊”字,写了她的名字“陶”“安之”。
“蹊”字她依旧ງ写得很端正,清秀,笔顺干净简洁。
而“陶安之”这三个ฐ字依旧素雅精致,略略随性,显得有些行云流水的意味。而“之”字最后的一捺微微拖长,却点到เ即止,既克制又潇洒。
“安之,你有一个好名字。”
安之把脸贴紧了她,她很留恋她的怀抱。她知道言蹊与她非亲非故,已经待她很好很好,她并不是她的妈妈,也不是旁้的需要对她负责任的什么人。她是别人的姑姑,她是大人,她需要去工作,她工作很忙。她不能再贪心了,也不能要求太多。
她只是特别喜欢这样被她抱着。
一秒。多一秒。
安之合上了眼睛,她那绵软青嫩的睫毛慢慢的被一层水雾覆盖。
屋子里一片宁静。
言蹊也没有说话,她其实是不太喜欢小孩子的,家里的熊孩子双胞胎没有办法,血缘摆在那里。她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对不对,把安之放着家里面。整天对着她大嫂疼爱着双胞胎,她的心里一定会很难受吧。
先前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,只是想着同龄孩子会好相处一点,没想过让她受委屈。受了委屈,所以想起外公了吧
也是,除了外公,她还有想谁呢
她是双胞胎的姑姑,所以安之都不敢期待自己能站在她那边
言蹊的心陡然酸涩起来
手在小女孩的后背抚了抚。能感觉她很喜欢这种亲近的方式。
言蹊不太记得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了。她五岁那年,父母和最小的一个哥哥意外去世,爷爷奶奶仿佛一夜间头发就白了。她还看到เ了哥哥们痛哭不止的样子,但是她那时不太懂ฦ,而且他们把她护得很好,很平顺地度过儿童时期,一直以为父母和小哥哥都在外地。待到她少年时期,懂事了,才意识到自己逝去了至亲,那时的钻心痛楚现在想起来还隐隐生痛。
言蹊垂下睫毛,遮住了眼底的光影。手却像有意识一样继续抚了抚小安之的背。
“睡着了么เ?”她低头问。
小女孩的睫毛颤了颤,没睁开来,似乎真的睡着了。
“那睡吧。”
安之其实没有睡着,被言蹊那么เ一问,她不太想睁开眼睛,索ิ性装作自己้睡着了。想知道言蹊会怎么做。
女人把她抱了起来,她手臂柔软,动作轻盈。把她放到床上,拿毯子将她密实裹好。
脸颊痒痒的,有头发丝在脸上。安之想忍着。细柔的手指掠过来拂开发丝。然后手指顿ู了顿,指节轻轻地在她睫毛拭了一下。
她把灯关掉,拧开了旁边的高台灯,然后她台灯帽往外移开了点。
安之悄悄的睁开眼,橘色的灯光勾勒出言蹊高挑的身影,她把头发束起来,手抬起的样子,手肘的弧线,还有饱满优美的女性线条。
安之ใ觉得自己้在观看一个美好的未知的成人世界。
顾虑到她在睡觉的缘故,言蹊的动作也都轻轻的,拿好睡衣,进入浴室,洗澡。
过了一会儿,安之有点迷糊的时候,床上轻轻的一压,然后是熟悉的香味,应该是言蹊躺了下来。
她查看了一会儿手机,便放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