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姨在电å话里宽慰她:“安之很乖呢,会自己洗澡,吃饭,还敢自己้一个人睡觉,跟爷爷奶奶也相处得很好。”
“你大嫂,大胖和小胖回来了……家里又热闹起来了……”
“嗯“安之ใ腼腆地犹豫了一下:“三舅舅”早上言以南逗了安之一会,ไ硬是要让她叫她舅舅,她现在终于叫了出来。
“啊,果然是比男孩子要可爱啊”言以南笑道。
言蹊并没有直说,安之并不是很适应在言家老宅生活。她说:“这我明白,不是这个问题……反正我在台里的宿舍也住不惯,就和她住在我的房子那ว边就好了。”
“不过是需要一个人来帮忙,否则我一个人怕是不行,大哥,我需要你的帮忙。”
柳依依是她从小到大的好友,大她两ä岁。苦恋她二哥言以西多年,一直未能修成正果,没办法,他们画风太不和谐了。
言蹊不太理解柳依依为ฦ啥会喜欢言以西,言以西为人冷淡,除了学术之外一切都不在乎,也没什么爱好。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,除非提到他的专业。相貌清俊,身材高瘦,经常穿的就是白色,不温不火,永远中规中矩,寡淡如清水。柳依依在情窦初开时不知为ฦ何就钟情上这朵“高岭之花”,但是明恋暗恋,都没成功。
言蹊笑,感觉被她萌到了。
“我知道了,那过完年我们就读小学好不好?这事还不能着急,你的户口不在这里,可能有些手续要办,这事情交给我。”
“我好想他。”
有一瞬间,言蹊真的以为她要哭了,然而安之ใ只是呆呆地坐着,半晌才露出点苦笑:“我知道他不会回来了……”
言奶奶上前把安之抱起来:“小安之,来,跟太奶奶说说话。”
两位老人家很有默契,言奶奶把安之抱走,言爷爷留下来,笑眯眯地看着言蹊。
言蹊:“你就直接把你要说的话说出来吧。不要拐弯抹角。”
柳依依这才说真话:“好啦,ไ是高既明。”
言蹊对这种欢迎模式驾轻就熟,她微弯下腿,双手伸出,学西游记的孙大圣的口音,“孩儿们,俺老言回来了!……”
两个小胖墩嗷ç嗷地扑上去,一人瞄准言蹊的一只手臂,化作猴子一样挂上去,哈哈大笑,一只说:“姑姑,是老孙!是齐天大圣!”
接下来的事情她完全模糊的,有人过来给她换上白色的孝服,戴麻。同宗的长辈们来帮忙,家里设了个临时的灵堂。
她就一个人坐在灵堂的板凳上,耳边充斥着各种声音,哭声,哀声,还有他们在讨论下葬,火葬之类的话。
“也许…我二哥对人类不感兴趣吧。”言蹊说。
柳依依表示ิ:“如果他有一天喜欢上我了,是不是会对我念那句诗?就海子的那句”
安之再点点头,蜜色的皮肤的脸颊粉·粉的,ไ眼神童稚,神情不舍。
言蹊想着再跟她轻松地说几句话,她浅浅笑道:“你现在叫我爷爷奶奶太爷爷和太奶奶了,叫我三哥三舅舅了,那你应该叫我什么呀”
老人家身体还算健康,只是言奶奶记性不佳。
二楼的客厅里暖洋洋的,款式名贵古朴的黄花梨木长椅,青瓷白瓶里插着静谧幽香的黄腊梅。灯下影子成对,案上青瓷白瓶里的海棠花盛开。
她也不知道怎么办,是不是她的错?如果她不吃水蜜桃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。
她在餐厅里坐了一会儿,又跑到客厅,不知道能做什么感觉自己是个透明人。
“可怜见的陶老师,通知他闺女了吗?听说是在邶ๆ城?”
“陶老师的闺女?好多年没见到了,哎,也是不懂事,年纪轻轻的生了女儿就丢给陶老师,孩子都六岁了,也不见她回来看一眼”
那边有个花园,花园中心矮下几层台阶,是个喷水池。池中一人物女性雕像,裙摆边的水中养了不少睡莲。
她在木长椅坐了一会儿。柳絮杨花飘摇,飞落在莲叶上。
“好好好,”言蹊突然想起什么,对她说:“对了,我手续都办好了,那边的房子的小学是师大附小,学校不错,你可以直接读一年级了。”
“不过,安之我有件事情要跟你商量一下,我工作比较忙,可能没有办法每天接你放学,让你一个ฐ人回家我不放心,所以会请一位阿姨接你放学,还有做饭。我晚上下班会比较忙,阿姨会陪着你。”
心姨放松下来,连呼几声阿弥陀佛。
安之一整夜都没怎么睡。第二天吃完早餐后,她回房间背起小书包,握着门把恋恋地扫视了房间一圈,便悄悄地掩上门。
“爷爷,奶奶。”言蹊把安之放在椅子上,拍拍她肩膀让她坐下,“这是安之。”她扫了一眼大屏幕,“啊陈宝国呀,你们又在看这部”
言爷爷头发灰白,精神矍铄ຄ,他笑眯眯道:“陪你奶奶看”看上去就是很讨小孩子喜欢的老人家,他也不摆架子,直接省略掉客套的步骤,自然而然地对安之说,“吃苹果好吗?”
随时蹦出来咬你一口。
“未婚生女”“对方是有钱人,不承认的……所以才入了陶家的户口。”
言蹊也明白了。她皱皱眉头。
陶臻臻深吸了一口气,对陈慕齐说:“……我跟她说几句话。”
陈慕齐默许。
“安之ใ……”
安之由着她牵过去,她木然地想:她总算牵我了,可是这是有代价的……
陶臻臻在心里把话车轱辘地转了几圈。刚叫一声她的名字,就梗住,她深呼吸几下,决定还是直说:“你以后就跟着爸爸住……”
旁边隔了几步远的男人听到这两ä个字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,他干咳一下。这陶臻臻真有意思,对孩子说话必定要带上“你爸爸”的字眼,也不想想自己้是“妈妈”。
陶臻臻咬唇静了几秒,把挂在手臂的书包脱下来,蹲下来作势要给她背上。
安之没有去接,她小脸苍白,感觉心里被什么东西绞来绞去,刺痛刺痛的。她小脑袋里也一片空白,也不知道说什么。
她呆呆的突然冒起个念头,是不是我认识的字太少啦?又是另外一个ฐ念头滚出来,我该上幼儿园了。这样的念头像滚雪球,一个接一个ฐ:可是我没法上幼儿园了,外公死了。死了就是再也不回来了,外公不回来所以没有人要她了。
面前的这个女人不要她,那个爸爸的男人也不想要她。
巨大的悲痛蜂拥而至,像一把刀子,割着,插着,年幼的她,毫无应对之力。而当时的安之不知道,这痛苦她几乎花掉半生的时间才能慢慢平却。
周围的三个大人一声不吭,言蹊默默地移开视线。
他们都在等着小孩子应有的反应,例如撒泼,例如倒地嚎嚎大哭。
都没有。
陶安之站了很久,然后她像一个提线的木偶娃娃,僵硬缓慢地接过书包,背上。
面目是死灰般地苍白。
陶臻臻终于忍不住,她抖着摸住她小小的肩膀,说:“我对不起你!”这几个ฐ字一出口,她眼泪一颗一颗滚落,她抽噎道:我没做好准备要当妈妈……”
她喃喃再说了一遍:“我还没有要做好准备……”像是要坚定自己的决心一样。
“我才刚毕业,我好不容易争取到เ了这个出国读书的名额,我只有这次机会……你知道,外公,我的爸爸已经不在了,我也没有别的人可以依靠了……你懂的吗?”
“安之你爸爸……陈慕齐他不一样,他不需要努力,他还有父母,他家里很有钱,养你没问题……”
陶臻臻边说边颤抖,“你放心,他已๐经是你监护人,你是受法律保护的,他要是敢虐待你……可以告他的……”
她一辈子都想离开那ว个小乡村,摆脱那ว个ฐ清贫的原生态家庭。所谓开弓没有回弦箭,她已๐经没有了别的选择,只能往前走。
她说了那ว么多,陶安之只是低垂着头,小手抓着书包背带,没有哭,没有说话,反而陶臻臻梨花带雨,哭到不能自己้。
言蹊皱紧眉,欲言又止,轻叹一声。
这大人像小孩,小孩子就不得不表现得像大人。
陈慕齐不耐烦道:“好了,别哭了,不是什么都依你了吗?你倒是委屈上了,你放心!我不会虐待她的。”
他才觉得委屈呢。还不知道怎么跟家里的父母交代,他烦躁道:“说完了?说完就走了……别ี假装母女情深了……”
“陈慕齐!”
他冷笑道:“我说错了?那好……你说你要出国读书,多不过三四年,就算你五年,五年后你毕业工作了,你会来接她吗?你敢这么เ说吗?”
陶臻臻一愣。
陈慕齐冷笑。
陶安之抬起脸来,看她。
陶臻臻抗不住她的目光,也说不出来那句“我会来接你”。
陶安之的目光一点一点地暗淡下去。
陈慕齐催促她:“走吧。”
陶安之突然解下书包,拉开拉链,拿出一本本子,她打开来,是一面面的照片。她小手翻动,取出一张,递给陶臻臻。
陶臻臻颤着手接过。
她重新背好书包,转身,跟在陈慕齐的后面,挪步离开。
陶臻臻看了一眼照片,就忍不住捂住嘴哭泣。是她爸爸抱着安之,两ä人对着镜头笑得灿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