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阿蕙,我也没几天好活了,你得等等我才好啊……”
在他飞黄腾达的时候,也是欧阳氏陪着他,见证了无数风光。
事后赵肃曾经问过周围的人,但当时兵荒马乱,大家急着逃命,谁也不会去注意有人纵火。
从福建到京城,紧ู赶慢赶也要一两ä个月,全国的举ะ子聚在一起考试,其难度非乡试可比,他这次侥幸得了第一,却不敢保证下回也能得第一,所以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温习。
赵肃心头一松,脚๐下跟着踉跄一下,幸好戴忠眼明手快扶住自己。
“我娘呢?”
“我不放,我不放!一放手你就跑了!”赵暖耍赖。
“我不放!”
吴氏脸色一变。
莫说后来成了赵家偏房,就算以前当吴氏的丫鬟时,她也没有多待见自己้,以前孑然一身,能忍就忍了,但现在赵肃有了功名,如果她被折辱,连带着儿子的名声也要受损。
“还凑合。”
只不过赵肃的外貌承袭了陈氏的秀气文雅,几年调养下来,早ຉ已不似当初那般瘦小黝黑,书生服一穿上去,很容易便让人为其外表所蒙蔽。
说罢正欲转身,赵暖一个箭步冲上来拽住他的衣袖,嗤啦一声,本就十分脆薄的布料é被这么一扯,裂ฐ开了。
赵暖挠挠头:“你当真没有念过书吗?为何刚才对答流利,比我还厉害?”
“李哥,老掌柜不在吗?”
他很清楚,这世上没有谁有义务对你好,你不付出,别人自然也不会对你付出,所以即便是对药铺里的小伙计,他同样也客客气气,温温和和,让人打从心底感到舒服。
福建、两广,恰恰不属于江南的范畴,而被视为南蛮之ใ地,由于各种原因,考生的整体水平要比江浙那边略逊一筹,虽然这并不代表出不了人才,但在人们的固有印象里,压就没把这些地方算作人文荟萃之地。
赵肃能够拿下福建一省的乡试第一名,说明他还是有相当实力的,但他会担心也是正常的,因为ฦ他要面临的,不再仅仅是福建,而是全国。
高拱笑道:“没想到เ竟还是个解元,王爷,赵肃寻回小世子有功,不如留他用饭,我与正甫提心吊胆了大半夜,可都有些饿了。”
裕王正发愁要拿什么赏赐给赵肃,话说他虽然是个王爷,手头却拮据得很。
不赏吧,面子上说不过去,赏吧,实在拿不出东西来,总不能指着厅里的摆设对他说,你随便挑一件走吧。
于是听到เ高拱这么说,立马就坡下驴:“对对,赵,唔,少雍,不如在这里吃顿夜宵,抱着世子走了半天,想必也累了。”
“多谢王爷,在下恭敬不如从命。”
裕王府虽穷,拿不出鲍参翅肚,但寻常吃的还是有的。
一张八仙桌上,热菜五盘:京酱丝、冰糖肘子、翡翠豆腐、青椒鸭丁、桂花鱼。
点心三碟:蝴蝶酥、龙须糕、豌豆黄。
四碗杏仁茶放在那里,还冒着微微的热气。
几人分头落座。
裕王笑道:“酒易伤身,多喝不好,今夜便喝杏仁茶吧。”
陈以勤附和道:“王爷所言极是,少雍家住何处,待会儿回去可还方便?”
赵肃:“劳大人垂询,我认得路,不妨事。”
高拱笑了起来:“喊什么เ大人,指不定你将来也是要入朝做官的,改日大家便是同僚了,倒是忘了给你介绍,他叫陈以勤,陈正甫,我是高拱,表字肃卿。”
怎么不是张居正?
这个疑问自赵肃脑中一闪而过。
他并不知道,张居正是嘉靖四十三年经由徐阶推荐,到เ裕王府邸่当讲官的。
也即是说,还有三年,才会在这里见到张居正的身影。
没法马上见到这位传奇的人物,自然有些遗憾,但是眼前这两位,也不是寻常人。
这位中兴名臣,会在五年之后进入内阁。
在裕王潜邸时,要跟严嵩父子周旋๙,要帮裕王应付极品老爹嘉ล靖皇帝。
当了首辅之后,又要斗ç徐阶,斗言官,然后又被徐阶斗,被言官围殴。
最后,被张居正赶回家,抑郁而终。
一山难容二虎,何况不止两只老虎。
大明首辅,就相当于后世的国家总理,当皇帝不怎么เ管事的时候,这个ฐ内阁首辅的权柄更大,几乎等于实际上的国家主ว席和总理。
这个位置实在太吃香太晃眼了,人人都垂涎欲滴,想上去坐一坐。
但椅子只有一把,聪明人却那ว么多,供不应求之下,必然是激烈的斗争。
相比之下,陈以勤名气稍微小点,但也是未来的内阁龙虎斗中的一员。
而此刻,未来的皇帝,连同两位未来的阁老,正跟赵肃围坐在桌子边上,谈笑风生。
此时的裕王还要夹起尾巴很小心地过日子。
此时的高拱和陈以勤也不会料到自己้将来的命运。
被史书上称为“迫急,不能ม容物”的高拱跟赵肃说话的语气却温和得很。
也许是眼下还没飞黄腾达吧。赵肃心道,一边起身,朝两人拱手一揖:“家师在时,曾数次听他提起两位,晚辈一直心向往之!”
这自然是虚词,当时朝廷里,高拱和陈以勤不是最耀眼的,更不是最硬气的,他们默默地隐藏在裕王府里,戴公望与他历数群臣,对这两人也只有寥寥数语,可这样的客气话,确实最容易拉近彼此距离的。
果不其然,高拱诧异道:“令师是?”
“家师姓戴讳公望……”
不待他说完,陈以勤击掌恍然:“原来是戴仲甫!”
见高拱还糊涂着,陈以勤便向他解释:“当年杨继盛屈死,戴仲甫曾四处游走上疏说情,最后还被免了职的。”
高拱也想起来了:“是他!”
又肃然道:“令师傲骨凛然,我也佩服得很!”
赵肃叹息:“他常常为当年不能救杨公的事情憾ย恨不已。”
杨继盛的事情,天下人人都知道是冤案,唯独慑于严嵩父子的权势没法平反,一说起来,其余二人也是叹息连连。
裕ษ王见氛围有些低落,忙道:“今夜冬至,好好过个ฐ节,就不要提这些了,令师既然跟高师傅你们都是旧识,那也就是自己人了,真可谓不是一家人,不进一家门!”
高拱提起神,笑了起来:“王爷说的是,少雍乡试夺了解元,这卷子是怎么答的,与我们说道说道?”
有了戴公望这一层,双方关系立马产生质的飞跃,加上四个人都不是太难相处的格,至少目前还不是,裕王虽贵为王爷,却是四人中最没脾气的一个,加上赵肃举止温和磊落,说话谦而不卑,一顿饭下来,彼此聊得投机,也让高拱等人对他有了不错的印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