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玉佩虽是赠予赵肃的，可它毕竟还是出自裕王的，所以赵希夷跪的不是赵肃，是裕王。
赵肃点头，将玉佩递给他。
王环这个名字，在历史上或许鲜有人知，但他的主帅却赫赫有名——那个官至三边总督，立志收复河套，最后却被严嵩害死的曾铣。
在他十岁那ว年，贺氏死了，村里又容不下他，所以他开始漫无目的地流浪ฐ。
赵吉又高兴起来：“那ว少爷，我们走快一点吧！”
“那好歹也买两匹马呀，骑着毛驴，多丢人呐！……您现在怎么说也是堂堂翰林院五品侍讲学士了！”
“好端端的，怎么离家出走了？”
还是鼓励为主吧，挫折教育要不得。
“这就不是下官能够揣测的了。”赵肃顿了顿，又道：“当此之际，徐阁老身负重任，必然会奉召入的。”
“天行有道，不以尧存，不以桀亡。上天既然创造了四季，自然不会让其中一方打破平衡。”赵肃话中ณ有话，张居正知道他指的，自然不是头顶ะ青天，而是紫禁城里的那片“天”。
在那时候，他本没想过，这样一个决定足以改变今后的命运。
你想读书，是为了什么？
待赵肃说到会试时，他看到เ高拱对那捣乱的举子大喝一声“还不坐下考试”，吓得那举子面白腿软的事情，所有人都听得哈哈大笑，王锡爵甚至笑出了眼泪，一边还拍案叫绝：“高大人可真是威势逼人，你们有所不知，我有个族兄到过江苏淳安那边，听说那里出过一个ฐ县令叫海瑞的，对当地士绅和手底下那些人，见一个骂一个，把那些人都给骂怕了，见了他就绕路走，就不知道和高大人比起来，哪个更厉害些？”
戚元佐原本在会试中是头名，结果在殿试的时候却落在众人之ใ后，这心情能好才怪了，情严谨的余有丁没来赴宴，想必也有这个原因。
声音很平和，没有不悦，赵肃暗自松了口气。
殿中所有的目光一下子都凝注在自己้身上，赵肃几乎觉得背部就要盯得灼烧起来了，可在皇帝没有发话之ใ前，还得收敛表情，维持行礼的动作。
冯保想想也是，便不作声了。
赵肃摇头：“这不合规矩。”
“爹！”
“爹，您怎么才回来，皇帝说什么เ了？”严世蕃迫不及待地问。
裕王连忙代答：“已经开始念一些三字经、千字文，还没正式请师傅来教。”
朱翊钧却很认真地扳出四个ฐ手指：“今年刚ธ刚四岁。”
赵肃蓦地抬起头：“你们想让我招供，然后牵出高大人他们？”
当时买考题的人也很多，对方怎么就偏偏查到自己头上来了？
会用这一招，屡试不爽。
所以为了能够继续做官，前朝的人就发明了一个做法，叫“夺情”，意思是你职位太重要了，离了你
三天高度紧张的考试下来，如果不放松一下，估计神经都要崩断了。
看看他小时候哭鼻子的模样，肯定有趣得紧。
说者无意，听者有心，赵肃只觉得脑海里忽然闪过什么เ，一纵而逝，本抓不住。
“什么事？”
“肃肃肃肃肃！”朱翊钧小朋友的特长是你叫他做什么เ他偏不做什么เ，赵肃第一次告诉他自己名字的时候，他就直接喊赵肃，第二次倒好，连姓也省了，在那以后就别指望听到另外一种称呼了。
“肃，那是什么เ！”小屁孩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旁边不远处。
“大人，在下想见见我那ว兄弟，不知可否？”
言下之ใ意，鄢懋ี卿和万采很可能不会注意到赵暖这种小人物，但这也意味着赵暖得在里面待着。
赵肃漫不经心：“不急。”
赵肃哈哈大笑：“伯训兄深有感触，不如来当我媳妇儿算了！”
点心三碟：蝴蝶酥、龙须糕、豌豆黄。
裕王府虽穷，拿不出鲍参翅肚，但寻常吃的还是有的。
眼看小贩的脸越来越黑，小孩儿也泫然欲泣，赵肃终于伸出援手。
小贩嘴角抽搐，面容扭曲。
“在下表字少雍，大人若不嫌弃，唤此表字即可。此番如不是大人及时赶到，只怕长乐县数万百姓都要陷于水火之中，请大人受我一拜。”
但眼前这个年轻人，不仅态度恭谨，而且不似作伪，这就让人有点惊奇了。
那人倒没想到这关节眼上，他还施施然站在家门口。
赵肃还没说话，那头已๐经驰马来了个ฐ人，高声道：“赵肃可在？”
赵暖疑心顿起，在随口应了几句之ใ后，又远远地缀着对方แ，看见他跟其他几人会合，凑近了偷听，竟听到他们说的竟不是附近的方言，也不是官话。
赵肃脸色一变。
吴氏见赵希夷面露不悦，忙道：“谨儿，你先下去。”
看着赵谨不情不愿离去的背影，赵希夷微微摇头，开门见山道：“弟妹，事到如今，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，赵肃这次回来，你可曾上门探望过？”
吴氏本还诧异赵希夷为何如此郑重其事，闻言当即面色一变。
见她那样子也知道指定没上过门，赵希夷顿足叹息：“弟妹啊弟妹，你怎就如此糊涂！赵肃本是赵家子，你是希峰的嫡妻，正房夫人，就算他将来官做得再大，也得喊你一声母亲大人，可你现在死命将他往外推，还把他们母子赶出门，又是怎么回事？”
吴氏咬牙不语。
“这些年来你对他们母子做的事情，我都听族长说了，如果赵肃身无功名也就算了，可他现在不仅有了功名，还是前途无量，你还这般对待他们，将来连累子恪事小，只怕还要连累宗族！”
吴氏不是无知妇人，可被他这一番话压下来，也觉得喘不过气，只能强笑道：“大伯有所不知，赵肃生母出身低微，一介奴婢，却不知廉耻攀附主家，论理我当初就是打死了或卖出去也不为过的，可念着她怀有身孕，这才忍了下来，谁知她得寸进尺……”
赵希夷有点不耐烦：“以前的事情如何，我略知一二，现在也不是追究详情的时候，如果你现在还固执己见，只怕对你无甚好处！”
吴氏不以为然：“大伯莫要危言耸听，如今谨儿已经是举人了，您是他的嫡亲伯父，本该多多鼓励他，却怎的为赵肃母子说起话来，我知道如今赵肃虽然为官，可也只是翰林院里一个ฐ小小学士，离平步青云还远着呢，待今年会试之ใ后，指不定谨儿也能金榜题名，届时又何须倚仗他一个庶子？”
头发长见识短！赵希夷暗骂一句，淡淡道：“赵肃如今已经是从五品官员，生母却仍旧没有名份，甚为不妥，将来要是能封诰命……”
吴氏顾不上其它，忙打断他，表情有些不可置信：“庶子生母怎能封诰命，就算有诰命，不都是嫡母所受么，大伯莫不是诓我吧？”
“我诓你作甚！朝廷有制ๆ，庶母自然也可以封诰命的。”赵希夷不悦，接着前面未说完的话：“我与族里商量过了，眼下有两条法子，不过须得先听听你的意思。”
吴氏心生不好的预感：“大伯请讲。”
“第一条法子，是由你出面，以我已故弟弟的名义แ，正式纳赵肃生母为侧室。她育有长子，母凭子贵，当为贵妾才是，如此一来，赵肃在家族里的名份也就有了。”
这样的话，自己岂不是要喊那女人为妹妹？吴氏心头浮现起当年她在自己้面前卑躬屈膝的模样，一想到日后自己要和她姐妹相称，就觉得浑身难受。
赵希夷懒得再劝她，续道：“这第二条法子，便是在族里寻一门早亡无子的族亲，让赵肃过继到เ他名下，继承他的香火，这样一来，赵肃生母也可改嫁过去，一样是作为侧室，上头还没有正房夫人掣肘，更显得自在。”
吴氏张口结舌，万万料不到他们会想出让陈氏改嫁的法子来：“这，我不同意，陈氏她生死都是我们家的奴婢！”
“我怎么เ记得赵肃说，他母亲的卖身契早ຉ就还给她了？”
吴氏脸色灰白：“大伯，您可是夫君的亲大哥，让陈氏改嫁，有损夫君的名声！”
赵希夷皱眉，不愿再和她纠缠下去：“你先前不是说她没有名份么，既然不是希峰的妻妾，又怎么会损及他的名声，再说这也是为了让赵肃能够名正言顺入宗祠罢了！”
原本他与族长是想着直接让赵肃过继即可，但这样一来，陈氏依旧没名没分，以赵肃的为人和孝顺，是决计不肯答应的，想来想去，便想出这样一条法子来，可谓两全其美，又不违礼ึ法。
见吴氏失魂落魄，他又缓了声音：“如果你选第一条法子，那你们自然还是一家人，到เ时候赵肃还是要尊你为嫡母的，如果将来赵谨也能为官，兄弟二人同朝共事，无论如何你都会是诰命夫人，岂非传为美谈？”
在赵希夷看来，这确实是极为ฦ妥当的办法了，不仅对赵谨母子来说是天大的好事，自己也依旧ງ是赵肃的伯父，如果过继给族亲，关系上终究隔了一层了。
吴氏脸色苍白，半天才抬起头：“大伯的好意，弟媳心领了。赵肃现在虽然当官，将来谨儿未必不能赶上他，我的诰命，夫君的名声，用不着一个庶子来挣。”
这是完完全全，不留余地地拒绝第一条路了。
赵希夷没想到自己้费了半天唇舌，换来的竟是这么一个结果，他腾地起身，冷笑一声：“既然弟妹如此坚持，那我也无甚好说了！”
说罢拂袖而去，连头也不回。
作者有话要说：注，庶母确实是可以封诰命的，资料é很难找，最后从一篇墓志铭上找到出处确认了这个说法。也就是说如果陈氏以后正式成为侧室，有了名份，就算是妾，也可以母凭子贵封诰命的。
下章又有包子啦，解决了赵肃的问题，进度要拉快啦。